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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无知”+“太有才”
——高血压病养生保健中的科学与伪科学2010-7-20
【睡觉的方向】(读者来信):医生您好！我想请教一个严重影响我休息的医学问题：听说睡觉的时候头脚应该朝南北，使身体方向和地球磁场方向保持一致，这样有利于健康。但最近我又看到一个说法：睡觉的时候头脚最好朝东西，和地球自转的方向保持一致，这样对身体才更有益。两种说法好象都有科学道理，我该怎么办？
每次读这个故事，我都忍不住想笑（呵呵：）。但笑归笑，你得承认：这位读者朋友思考问题不仅严肃、认真而且新颖、独特——我想不出这么绝妙的问题！
但诸如此类的养生保健知识和产品一直充斥着我们的生活。 多年前，我在门诊给一位离休老干部看病。他伸出脚上穿的一双样式简陋、做工粗糙的黑皮鞋问我：这是花400块钱买的穴位磁疗降压鞋，有用吗？我一时语塞——说没用，凭——什么？说有用，也——凭什么？
还有许多这样的产品：“降压帽”、“降压枕”、降压肚兜（神功元气袋）、“降压茶”、“降压口服液”……这些在医学和保健领域里泛滥如流的产品是否有效的问题可比古代美髯公睡觉时胡子该怎么放还令人苦恼。
粉墨登场的不仅有科学的医学知识、非科学的传统文化份、伪科学的商业营销、还有迷信活动和邪教信仰等等。
让我们先来看一下科学的养生保健知识是怎样表述的：观察研究发现冬季的血压要比夏季高12/6毫米汞柱左右。气温每降低1℃，收缩压大约升高1.3毫米汞柱，舒张压大约升高0.6毫米汞柱。因此，高血压患者冬季要注意保暖，寒冷天气要防止血压急剧上升发生脑卒中，一部分患者可能需要增加降压药物的剂量。可能的原因是：冬天气温下降，人体内的肾上腺素水平上升，体表血管收缩以减少热量的散发；同时，肾上腺素使心率加快，心输出量增加，导致血压的升高。夏季炎热，体表血管舒张，阻力下降，血流增加，散热加快；同时，夏天出汗，血容量下降，血压因而下降。因此，一部分患者夏天可以适当减少降压药的剂量。这样的养生保健知识即使没有循证医学临床证据的支持，当属基本正确和可信吧——因为这是在已知的、科学的医学知识基础上的理性逻辑。
文化特色的养生保健知识是这样的：中医认为芹菜、苦瓜、茄子等蔬菜具有降压作用；菊花茶、山楂茶、荷叶茶、葛根茶、决明子茶等可以降压。这或许是依据传统中医方剂、中药典籍中有关这些蔬菜、植物的性味归经、功效等资料，再针对高血压病在中医论治中的病因病机和辨证分型得出的观点的。这些具有文化特色的食疗、药疗之方是否真有降压效果决不是若干患者的个人经验
就能够证明的。但愿意这样食疗茶疗的患者在态度和行为上毫无疑问是更重视自身血压问题、更积极参与治疗的，而这本身就已经是一种改善生活方式的行动！因此，我虽然不相信这些食谱茶方的功效，但相信这类患者的血压很可能比一般患者控制得要好。
养生保健产品本身——如果确实含量没有弄虚作假的话，并不是我这个医生真要反对的东西。我看到的问题是：无论有意还是无意，商家、厂家以及一些患者都有把保健品当药的倾向——真正的药物治疗反倒因此被忽视，甚至被中止、放弃而靠边站了！
文化的东西就是文化——既不属于科学，也不属于伪科学。伪科学知识是这样的：在一部影视剧里，一位冒充藏民的中年男子在街头摆地摊卖藏羚羊角，吆喝说：藏羚羊生活在世界最高的青藏高原，离太阳最近，吸收的紫外线最多，放在家里散发出来的能量比医院的消毒灯强1000倍！
这种听起来如自然科学知识般的谬论真是“太有才”了！但对太无知的顾客来说，如果购买的话，他上的还不是伪科学的当，而是骗子的当——那只羚羊角可能是假的！
但最有才的还是那些集文化、伪文化、科学、伪科学于一体的养生保健只是和产品。有一天，一位朋友来找我咨询心脏病问题，告诉我：他两年前去某地旅游，买了一种中医认为有降脂、软化血管功效等的某种动物的脂肪制成的类似“鱼油”的保健品胶囊，竟把他父亲多年的高血压病治好了！他告诉我：那个卖药的讲的很有道理，现场的演示也很有说服力：捏碎胶囊把里面的药液滴几滴在一次性泡沫塑料饭盒上，很快就融蚀出几个洞来！我笑了：前年我去外地旅游，在一个前不巴村后不着店的“土特产销售中心”也见识过一模一样的表演。卖这个的人只是吹嘘其“软化”血管和“溶解”脂肪的功效。你父亲的高血压病是怎么回事，我无法判断，但我想他们就算知道你父亲的故事恐怕也不会敢想敢干借此宣传这个产品还能“根治”高血压病。
然而，打开报纸、杂志，因特网页，有关根治高血压、告别长期服药史的药物广告也比比皆是，还都打合法产品的旗号。可是看看本书的介绍：全世界的口服一线降压药物目前推荐的仅仅只有六大类。新型降压类药物如中枢咪唑啉受体激动剂、肾素抑制剂、血管肽酶抑制剂和基因治疗药物等都还在研制和试验阶段。难道世上最先进的高血压病治疗武器真的在我们有几千年文化沉淀的中国人的江湖里？
科学比民主有时离我们还远，只是我们不觉得，而且还常自以为是。因此，没有了胡万林，司马南还是很忙。进入电子网络时代的伪科学，所披外衣更有真理和正义的眩彩，所以方舟子也要不停地吃官司。连聪明的医生为心爱的狗看病，也照样被兽医忽悠成“VIP客户”——高高兴兴地办金卡！
这是一个混乱的江湖。诸如台湾空降而来的林光常和大陆本土冒出来的张悟本之类的养生专家、养生大师还会在我们的生活里不断涌现的——更可悲的是：让他们横空出世的台前导演和幕后推手不乏身处知识精英或文化精英阶层的市侩文人！在此，送大家一句西方谚语：“太阳底下无新鲜事物”；一句中国潮话：“江湖里流传的都只是传说”！
世界卫生组织已为我们提供了构筑健康生命的“四大基石”：合理膳食，适量运动，戒烟限酒，心理平衡。但医学的临床实证研究却提醒我们：在拥有这四块石头的基础上，绝大部分高血压病人都要动用至少1-2种降压药物才能打爬高血压——这不是医学的无能，而是从无数的降压战斗中总结出来的胜利经验和胜利方法。
遗憾的是：我们的高血压病人更相信的那些披着“生活化”的“科学”知识外衣的东西——若剥去外衣，显出的一层“伪科学”的皮肉，而骨子里其实是“伪文化”的精髓！因此，在我看来，要想给我们国人的灵魂里注入科学精神，最有效的办法或许是先把灵魂深处那些占据科学空间的文化知识赶出去——如果不倒掉这些陈水，科学的鲜水是注不进去多少的。
有一首歌唱道：我不知道风朝哪个方向吹。借此回答读者的来信：我也不知道我该朝哪个方向睡！（2010-7-20-三昧大夫专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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